飞驰的大巴车上,安歌坐在靠窗的位置,听着耳机里的安静纯音乐,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。
这辆大巴车的终点站是他的老家,也是他此行的目的地:他现在唯一的亲人,他的外婆于昨天寿终正寝。
老人不想打扰到他的生活,于是直到她去世之后,安歌才收到消息,匆匆忙忙地往老家赶,希望能在外婆入殓前见她一面。
此时此刻,他的心情正如窗外的天空。淡灰,带着白色。
老人一生乐观豁达,这也让他对老人的去世没有过于悲伤。他心中只有对老人去往死后的祝愿和对未来的迷茫。
“从今往后,我就是孤身一人了。”他这样想着,看着玻璃上一滴滴水珠滑落,他无奈地笑了笑。
“没有了家人,我也是会孤独的啊……”
耳机里的歌曲切换了一首又一首,眼皮的闭合也越来越频繁,如一道波浪线,最后却又归于一条直线。
窗外的雨雾,越来越大。
“笃笃。”手指关节轻敲木质桌面的声音在他耳畔忽然响起,这使他条件反射,立刻从睡梦中惊醒,下一刻便要站起来,做赶稿的准备。
但他却愣住了。
他的面前只有一张长深色木方桌,以及数把长背椅。
这里不是大巴车上或者他的家里。
他此时正坐在长木方桌的下方,对面则坐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黑色兜帽人。
他全身黑色,看上去是一位成年男性。
“你好,安歌。”在他看过去的同时,对方也开了口。他的声音厚重而温柔,似乎有着安抚情绪的作用,使他心中刚出现的恐慌,疑惑与惊讶都消散了。
“你好,请问你是……?另外,我为什么会在这里?为什么你会清楚我的名字?”
“问题需要一个个提出,不然回答时会很麻烦。”他的语气中带了笑意,但依旧温和,并没有因为安歌的连续发问而恼怒,“称呼我为‘道’就好,这只是一个代号。”
“至于后两个问题,你的记忆会告诉你答案。”说着,他轻叩了两下桌面。
安歌还没反应过来,他便又昏了过去:随着声音传入安歌脑海里的,还有一段记忆。
这段记忆并不长,只是以旁观者的角度记录了安歌熟睡后的场景。
大巴车正在桥上行驶,雨渐渐下大,能见度也低了许多。此时正与大巴车并行而行的轿车出现了故障,直接带着大巴车从桥上沉入了水里。
随后便是不能以物理常识理解的东西:一团白色的光飞离了溺死的安歌,来到了这里。
“我已经死了?现在是……灵魂?”在看完记忆后,安歌便醒了过来。在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,有些不敢相信。
死后重生,他虽然看的小说不多,但也不会陌生,而这样一件事就这样发生在了自己身上……
“呵呵,小子,不用怀疑你的世界观,你们的世界没有神仙妖魔。你之所以来到这里,是因为我,一个来自其他世界的神救了你。”“道”先生见他一副不能理解的样子,依旧笑着,“不过我的力量在你们的世界会被压制,所以只救了你一个人。”
“这辈子没想到运气好会是在死后……”安歌有些理解了他的意思,虽然对一个神明的存在还是感到不可思议,但他还是在“道”先生的能力和自身的调节下平静了下了。
“所以……您救我是为了什么?”他看向对面的“道”先生,他并不相信对方只是兴趣使然,就算是在小说里,只要神明在救人后现了身,就说明祂们有事要做。
“不错,很聪明。”“道”先生点了点头,随后又是一阵轻敲桌面声,许多文字出现在了安歌的脑海里。
良久之后安歌才缓了过来,明白了祂的意思。
“您想要我成为你的眷者,在你的世界帮你恢复力量?”安歌了解到“道”先生是另外一个世界的造物主,因为一些事情失去了大半的力量。
“没错。你也可以拒绝。”
拒绝了我可就真的死了……安歌暗自叹了口气:“我答应您,但是您能否满足我一个条件?”
“说。”“道”先生全然没有神明的架子,欣然同意,点了点头。在祂看来安歌也就无非是想要点金手指什么的,就像祂在其他世界见到的眷者一样。
“我能见我外婆最后一面么?”安歌看着他,眼神中带着乞求。
“道”先生愣了下,随后不禁笑了起来。“哈哈哈,当然可以。我找了这么多人,你是最特殊的那一个。”
随后祂挥了挥手,安歌的视线范围忽然变得暗了许多,似乎是来到了一个小木屋内。
木屋内躺着一尊棺椁,棺椁内躺着他最熟悉的那个人。
在棺椁上,有一位身形佝偻老婆婆正在看着天空发呆。
忽然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,忽然向着门口看去。
“外婆。”安歌看着她,眼眶不自觉得红了许多,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本以为自己不会太过悲伤的。
“小安呐,你怎么也……”她似乎发现了安歌的不正常,有些恍惚,怀疑是自己看花了眼。
“来的路上,出了车祸……这样也好,能陪您一起,哈哈。”
“说什么傻话呢,你还年轻……唉。”
“这个玉镯子,你拿着。”她递给了凑到跟前的安歌一个玉手镯。
“这是?”安歌有些疑惑,毕竟他们都死了,给东西有什么用。
“这本来是能保命的东西,想着留给你用。结果没想到啊……不过你拿着,投胎后会回到你手上的,这可是一个大师送给我的,保了我一辈子呢。”外婆也有些唏嘘,心疼地看着自家孙子,“下辈子就做个女娃子吧,不用这么辛苦。”
“这哪轮得到我选啊。下辈子做个人就好了。”安歌苦笑道,同时也在心里叹气,自己已经成为那位“道”先生的眷者了,
“你一生行善,身世又苦,老天爷肯定会眷顾你的。”
“哈哈。”
“好了小安,外婆我得走了,留了这么多天,也算是阎王爷好心了。”说着,外婆带着慈祥微笑的笑容开始变得模糊,随后整个人消失不见,只留下安歌手中的白玉手镯在昏暗的木屋中静静地发光。
……
“这手镯?”“道”先生看着突然出现在安歌手上的东西,似乎有些惊讶,在他的映像中这个世界可不会出现这种东西。
“我外婆给我的,她说这东西保了她一辈子,说是要传给我。”安歌的情绪在回到“道”先生身边后又恢复了平静,但眼角还是残留着刚刚未溢出的泪花。
“这样么。”“道”先生看了看,没有告诉他这玉镯子的特殊之处的打算。“准备下吧,我要把你送到那个世界去了。”
“这个玉镯子……”
“它已经和你的灵魂绑在一起了,会去找你的,这算是一种法则,我也会帮你早点获得它。”
“谢谢您。”安歌连忙将镯子戴在手上,向祂道了声谢。
“你是我的眷者,不用这么客气。到那边之后,等时机到了之后我会不定时的找你,短则一周,慢则一月。其他的之后我会告诉你。”“道”先生摆了摆手。“对了,再去那个世界之前先给你自己取个代号吧,这很重要。”
“……那就……‘安魂曲’吧。”
……
“哇……”在特里斯科德王国的阿斯修尔郡的一处府邸中,一个女婴悄然降生。
“阿斯修尔子爵,是位小姐。”
“……知道了。”年迈的子爵听见这个消息,脸色不由得阴沉了许多。
几天后,他看着一个老熟人从外面带到他面前的一个黑发女孩,脸色依旧阴沉。
“不是说了要发色相近的吗?”他气愤地看着商人,眸子里透出冷气。
“长相好,聪明又听话的只有这一个。”商人模样的男人并未被吓到,只是看着他耸了耸肩,“你总不能让我去其他贵族那里偷个孩子过来吧?”
“算了……就这样吧。”子爵看着面前面无表情,低着头的黑发少女,“从今以后你就叫……安歌,安歌·阿斯修尔。”
“好的,子爵先生……。”女孩点了点头,勉强地露出了笑容,似乎还是很害怕。
“以后你就和我女儿一起长大,帮她做事。”他点了点头,示意那女孩上前来。“名义上你是我的女儿,但你只是我女儿的贴身女仆和保镖,明白吗?”
旁边的商人闻言,眉头一皱,感觉到了不对劲,转身便要离去,但下一刻便被围住。
“辛威格,这是什么意思?”他先是脸色一沉,随后又带着微笑看向辛威格·阿斯修尔子爵。
“我和我的女儿不能留下污点,你知道的。”他冷笑道。
“我可以保证不会说出去。”商人男子看了看周围的人,“你杀了我,那边可不会轻易放过你。”
“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,至于那边,我会给出一个合理答复的。”他伸出手,对着那堆侍卫下了命令,“动手!”
短暂的争斗之后,商人倒在了血泊之中。他的尸体被拖了下去,随后又有仆人来收拾地面,这样的事似乎在这个地方上演过很多次,不过商品可能不同。
安歌默默地看着,她心中恐惧,但没敢出声。
“很好。”辛威格笑着看着依旧站在他面前的女孩,似乎在高兴自己没有白冒着风险杀人。“跟着仆人下去吧。”
傍晚,商人的尸体旁出现了一团小小的影子。
她从商人的内衫隔层里拿出了一个木块,随后悄悄地离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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